第456章
爹爹帶着我上了郁山川,門是被爹爹打開的。
伯父躺在床上,只剩一把骨頭架子,我不敢把世人口中稱玉面郎君的伯父,和面前人清減無比的人聯繫起來。
“出去。”伯父聲音很冷。
爹爹前去握住了伯父的手,是那麼,那麼的抖,抖得不成樣子。
我應該要退出去的,可爹爹哭了,那是我第一次見爹爹哭,哭得和孩子一般,“大哥,她三年前已經死了。”
爹爹聲音也很抖,卻很低,低得叫我,努力聽,才能聽清楚。
“哥,三年前,那一場山頹泥潦把車馬吞了,沒有......沒有一個人,活着出來,她的屍骨被挖出來時,已是一架白骨。”
說完,爹爹已是泣不成聲。
我從未見過伯父有那樣嚇人的臉色。
他待這個唯一的弟弟,是極好的,但此刻伯父猙獰着,從床榻上支起身,揪着父親脖子的衣領,語氣狠厲而沙啞,“胡說!你住嘴滾出去!”
父親用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淚,和我一樣,我有些想上前去,叫他們不要這樣。
但伯父實在太嚇人,我被嚇得大氣不敢出。
伯父慢慢地卻鬆開了揪着父親的手,大聲地喘着氣,像是破風廂,許久才平靜下來,“綏之,咱們都叫她給騙了。你知道的,她逃了那麼多次,這次,一定是又逃去什麼地方躲着我......還把我們唯一的女兒也帶走了。”
“只留下我和夏生,她真是......真是好狠的心。”
爹爹悲痛不已,別過臉去,“大哥,小乖不是你們的女兒,小乖是她抱養的孩子,是她在撫州匪窩裡救出的孩子......她們二人長得也不像,只是為了討好你和陛下,才這樣說......”
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大伯哭,眼淚滾下來,大滴大滴落下,砸在衣袍上,一點、一點,洇成新鮮的深色。
爹爹緊緊的攥住他的手,似安穩,似悲痛。
大伯張開嘴,喉嚨里卻只擠出怪異的嗬嗬聲,像垂死的狼。
我突然想到,前幾日念到的一句詩,“念君去我時,獨愁常悲苦。”
不過半年,伯父就去了,所有人都知道,大伯早已經無獨活之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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